在万山牵住时光的裙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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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5-25 09:24:54 来源:采薇积攒记忆的黑白胶片
冬日的一天,我们来到万山采风,其中一站是朱砂古镇影视城。
这是一座由二十世纪中后期工作与生活在此的汞矿职工住宅区改建而成的古镇。
说是古镇,其实年限远远未到,但在我看来,成片区具规模的五六十年代老城,比那些千城一面也不知是真是假的明清古城镇要有价值得多。
古镇特定的历史画卷,从广场入口大门上的毛主席像章和标语式对联就开始慢慢展开。顺着石板路走进古镇,街道两旁成排的砖木平房仿佛极具吸力的时光隧道,瞬间将人拉回半个多世纪前,忍不住想要跟谁一同去矿洞里抛洒血汗,一起去广场上跳忠字舞,一块去大食堂嚼咸菜喝稀饭,一起坐在低矮的屋檐下打着毛衣拉家常,这种种场景是不是人类最后的集体生活我不能断言,我只知道现在我们都囚居在牢笼般的防盗窗里,不得不从视角极其有限的猫眼里偷窥室外的一切响动。
这些红砖平房都有着统一的普蓝色门窗,高至窗台下的石灰粉刷的墙角线上写着“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等标语。这条街道应该是当年的职工生活区,八十年代农村学校的教职工宿舍都是这种样式,每人一个单间,做饭、睡觉、包括部分工作都在里面,简单而自足。在曾经的岁月中,我们都在鄙视着这种平庸的建筑风格,嫌弃着这些简约的生活方式,然而当这个时代真正过去了,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取代了门窗斑驳的低矮平房,霓虹闪烁的繁华街道霸占了长满青苔的石板小巷,我们却再也找不回那些蜗居中的温馨和街坊间的感动,我们的心在这个喧嚣的时代里无处安放。
整齐划一的宿舍区里,到处可见各种手工作坊——酒坊、榨油坊、酱油厂、粮站、食堂等等,有了这些配套设施,一个社会主义早期工业城就功能齐全了。不少人都去酒坊品尝现酿的酒,弥漫的酒气里有一股甜香,让我误认为是甜酒,也去讨了半勺来喝,没想到却是米酒,酒刚入口,五官立即皱成了个囧字,看来,远离了出汗卖力的非体力劳动者,是适应不了这刀子般的酒了。
在宿舍外街面的空阔处,一堆堆人群围成了好几个圈,走近才知是在围观一些传统的小手艺,都是一些已经或正在消失的行当,如烤糍粑,画糖人,打麻糖,炸爆米花。就说爆米花,虽然在电影院都能买到,但已不是流传了几十年的手摇铁罐爆出来的,科学的柜式果味爆米花机显然产量更大、味种更多,却没了传统爆米花机那种纯靠人工掌握火候和时间所爆出来的酥脆感。此外,孩子们可能更期待爆米花机开罐时的那一声巨响,他们都是喜欢响声的,平时未必有钱买鞭炮,此时有免费的“鞭炮”可听,如何不喜?而画糖则是几乎已经完全失传了的一种手艺,在三十年前,画糖人就是孩子们的梦想设计师,一柄小汤勺就能在石板上画出无数惟妙惟肖的造型,不但孩子倍感新奇,就以成人的眼光看来,也是一个妙不可言的过程。画糖人会根据顾客的要求,用糖浇出不同的题材与形状,猫狗鸡鸭狮虎龙凤,各种飞禽走兽无所不能,其造型类似剪纸,只保留了外部轮廓线,具有很强的图案艺术效果。
走出影视城时,诗人末未不知从哪里掏来两个白瓷缸,上面绘着毛主席像和“为人民服务”之类字样。我也有这样一个,因我不怎么吃肥肉,每次炒肉都会熬出不少油来,我老觉着其他东西用来盛油都不合适,一直挂念着儿时用过的搪瓷缸,就去淘宝上掏了一个。相比起来,末未显然买得贵了,但他丝毫也不在意,与无形却无价的情怀相比,有形的物价完全失去了意义,这些曾在人们生活中出现过又随着时代消失掉的东西,是永远不会在人们的心里退场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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